铁手这回断金碎玉式的态度反令习玫红诧异不已,“你,你是说……” “谢谢你教我,开导我。”铁手一诺千金地道:“别无事,我就卯足了,去追求她。” 有一天,他真的跑去放胆跟小珍“表”了“态”。 虽然,一向说话落地作金声,谈笑同足能面对千夫指。 面对于军万马而凛然不惧,隐有群龙之首、领袖群伦的他。 就这么样想跟小珍表示爱意的几句话,还真说得乱七八槽,头大舌大,几乎还嚼舌自尽、脸红红脸,脖子也粗了。 小珍抿嘴笑了。 她这笑也叫做犹怜。 至少,她是明白他的意思了。 她是芳心如鹿撞,且也惊喜、窃喜不已。 可是她忍不住幽幽的问:“二爷。” 遂欲言又止。 铁手几乎没把整个心、满怀热血。还有奇经百脉都灌注在小珍的话语里,没想到她只开了个头又不说下去,一下子,像上吊也像半天吊,急得只“嗯,嗯?嗯!?”了几声。 小珍悠悠他说:“也许,二爷只是说着玩的,逗小珍来的。” 铁手这回可急了。 要是极难办的案子,他会从头开始,每一条草根、每一片叶子。每一根头发。每一滴血的去搜寻线索和证据;如果是极可怕的对手,他会正面对敌,遇强愈强,遇敌破敌,有难克难,有险冒险,见招破招,见式拆式,没有他不敢或不能面对的事。 可是现在不同。 他不知如何表达他的诚意和心意是好。 他连舌头都大了。 “假如我是假的……”他激动地要指大发誓,“我,我,我就——”他一连“我我我我我”了几个“我”,小珍笑了,才不让他“我”下去,笑挽了他一下,呢目白了他一眼,“人家信了,信了就是了,才没要你去个破天大誓。” 这晚之后,小珍就叫铁手为“二哥”,不再唤作“二爷”这一次之后。铁手逢人都说习家小姐有脑袋。有计谋。 有胆略,由于习玫红从来都没听说过人家这样高度歌颂她的——倒是赞美她如何美、如何漂亮、如何千娇百媚的,她听腻了——所以居然难得有点扭妮不安起来。 她受之有愧呢。 不过,她又耀武扬成似的跟冷血挑一挑眼皮、翘一翘唇,没说,但言下之意是: 你瞧,你二师兄比你懂得欣赏习大小姐呢! 这之后,小珍就明白铁手的意向了。 铁手也明白小珍的意思了。 可是他们都不想大刺激习秋崖。 习秋崖刚刚才当上“习家庄”庄主之职未久,他仍对小珍很痴情,而且,他刚试兄之事未了,着实不好太刺激他。 他们也不是刻意要隐瞒,但总是觉得不应该伤害习秋崖,并且应该给他多一些时间。 有一次,十月初十的晚上,铁手找个藉口,去见小珍。 习秋崖刚离去。铁手知道了,明知小珍不会对不起他,不知怎的,心中也竟有些不快。 他自己也觉纳闷:一向江湖人称“四大名捕:无情的心计,铁手的胸襟,追命的谐谚,冷血的坚忍,四大特色”。 而今,这算啥胸襟?简直连风度都欠缺了。 他心中惭愧,但仍是揪然不乐。 小珍也感觉到了,就提议:“不如我先离开习家庄。” 铁手听了,一阵眩,就呐呐地道:“你……你要走了?” 小珍道:“我先到武功县去,那几我有好友恋恋姑娘,我到那儿暂住。听说她快要成亲了,我正好在她婚前伴一伴她。” 铁手仍未恢复过来,只是说:“你要走?你……你真的要走了?” 小珍嫣然一笑,“二哥不是说近日要到邱县大白山那一带去兜截吴铁翼的吗?那好像唤作‘捕鼠行动’吧?你不是告诉过我的吗?你也快要到那儿办事了。可不是吗?” 铁手居然犹未意会,只漫声道,“是啊。吴铁翼作恶多端,作了几件灭门血案,我和三师弟、四师弟都逮他不住。 让他逃了,冷老四和崔老三还当众立誓,要在六十天之内提他归案呢!” 小珍笑说:“这便是了。你都快要起程了,我还留在这儿,不太妥当,不如就先到武功县去,那儿正与邵县比邻。 要是见面……不也方便多了吗?” 铁手这才恍悟过来,又惊又喜,且喜出望外,只喜不自禁的说: “你那儿……有熟人吗?恋恋姑娘是……谁?” 小珍说:“恋恋姑娘姓谢,是县大爷谢梦山的女儿,也是我的好友。谢大人似与习家庄上一代人有渊源,谢知县有时路经跨虎江,常人庄小叙,秋崖二公子曾为我引介,故而识得恋恋姑娘,相谈投契,进而深交。恋恋姑娘是个好女子,贤慧善良,知书识礼,而且漂亮。——二哥要是见到她,定也入迷了。你正好一面办案,一面跟谢姑娘交交朋友了。多惬意啊。” 说着噗嗤笑了出来。 铁手给她笑得有点讪讪然的,只好扯开话题: “我那桩案子不好办。吴铁翼私种霸王花事败,丧了赵燕侠,害死了‘神剑’萧亮,他的女儿离离姑娘也伤了三师弟的心。他弃官离位,残杀旧部,一手策划八门血案、飞来桥的伏杀,还劫掠富贵之家,一举杀害俞镇澜、谢自居。张大树与郭伤熊等,可是,到头来,还是人算不如天算,善恶到头终有报,给老三、老四一举把害人的花海烧了。吴铁翼逃出大蚊里之后,我们三师兄会叙,商计详析之后,觉得吴铁翼现今已举目茫茫,退路大约只有三条——”小珍接着他的话意间,“一路是到武功县、邵县一带?” “是的”。铁手道:“那儿有他以前一手提拔的旧部,而且,他平时也常上大白山,他所夺得来的财富,极可能就藏在那儿,找忠于他的人看守着,像吴铁翼这种人,就算是逃亡隐居,也决舍不得这笔庞大的财富,一定会先回去,能带走多少,就带多少……” 小珍会意:“所以,你便到鄙县截击他去?” 铁手道:“便是。” “可是,”小珍担心,“吴铁翼如果敢到太白山,那儿定必有他许多忠心党羽、座下高手在伺机报复的了。你只有一个……” “这倒不担心。这件事闹大了,知审刑部派了‘铁面无私’杜渐过来,助我们一臂之力,陕西刑捕上风云,十年破千案,他也给惊动了。另外,我还有个好友,是邻近七县的总捕头。叫庄怀飞,也是位不得了的好汉子……有他们之助,区区吴铁翼,还真不怕-----何况,他也不是一定会选这条路走。”铁手不知怎的,对小珍说起事情的时候,不管公私,都没有保留,也许是因为小珍聆听时候的专神与专心之故吧.铁手对她,没有隐瞒,只觉得说的开心,说了高兴。” 小珍也高高兴兴的听着。 铁手高兴她那样高兴。